长夜漫漫,赵高醒来时,屋外天色依然浑浊,还未大亮。按平时的生物钟,这会就四五点的档口。她悄悄起身穿好衣物的同时,赵政和左伯渊听到动静,各自醒来。

    月罗和尉仲的生物钟显然更贴合主人,双双早起给几人备水净脸。赵高摸到那屋,听见月罗似乎和一女子在轻声嘀咕着什么。女子声音婉转,背后看,骨架细瘦,像只柔弱的黄莺。

    “小先生起了?”尉仲笑着脸和她打过招呼,手上端起木盆,小心从她身侧走过。

    “小心些。”

    说话的二人也施礼问好,不在咸阳,人都松散下来。

    赵高自行解决这些琐事,身后月罗和那女子聊着客舍里的趣闻。她听了一耳朵,小女子说话怪有意思,一件平平无奇的小事,也能讲的颇有趣味。

    回身略瞄了她一眼,小女子容貌秀美,举止落落大方,和这小小客舍反倒有些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女子的样貌在她脑海转悠一圈,比之咸阳贵女也不差。顺便感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山灵毓秀,育出的女子都比别处水灵许多。

    赵高看罢,提了步子正要泼水,就听月罗接着女子的话头,道:“阿房,你见过这样多南来北往的舍人,岂不是哪国官话都会说上一些?”

    赵高定在原地,端盆的手紧了紧,阿房?

    “能说得一二,不过,讲多了便露馅。”女子道。

    呆立的赵高内心升腾起滔天巨浪,阿房啊,真是那个被赵政重视到要修座阿房宫来怀念的女人?真有这么个人?

    野史成真,还是本就是史实?

    她摁下欲拔腿给赵政通风报信,马上拖他来验证的冲动,掉头走到二人身旁,空着手对月罗问:“朝食可好了?”

    月罗点头,“小先生快去屋舍,我和阿房这就将朝食端去。”

    这就好,赵高放下心。倘使野史是真的,赵政岂会不认识阿房?隐约记得,阿房女应出现在赵国邯郸,怎么来了秦国?

    满腹疑问的她,再看赵政,不免眼中带着打探的神色。赵政跽坐于案前,被她三两下扫来的视线,盯得内心一凛。

    昨夜确认的事,这会悄然浮现,他当下手脚有些僵直。纵观两世,让一男子恋慕,还是头一遭,他尚还未理清该如何正视那些情谊。

    赵政稍抬下巴,声音涩涩道:“赵高,你这般目光看我,让我如何用食?”

    另一方的左伯渊闻言望向赵高,她偷窥被抓包,不见愧色,却是振振有词,“公子天人之姿,我瞻仰瞻仰。”

    似说的不够,她嘴角上扬,加紧补充,“我看公子今日面含桃色,肯定会有什么喜事。”

    赵政心一骤跳,他,他能有什么喜事?理不出头绪,他一时梗在心里。

    屋内一暗,门外几道窈窕人影徐徐踏入。

    月罗与阿房端来朝食,赵高兴致勃勃等着赵政发现他的“白月光”,谁料那家伙只看着月罗摆放好的朝食,连余光也不偏。